文康斯坦
原文首发于《新周刊》官方APP
在角落里捡糖吃，有点拧巴，但很有趣。
5月10日，北京市广播电视局印发《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综艺节目管理工作的通知》，国产选秀迭代：爱豆通过严格审核后才能“上岗”，另外再也不能让粉丝“花钱买投票”。同期热搜上，各大选秀参与方都在倡导理智追星。
选秀节目通过规则诱导粉丝投票的行为，在主流价值观里一直是不被提倡的。而近年的选秀，粉丝大规模集资的行为也多次被官媒点名，此次“倒牛奶”事件的爆发，整改几乎是一种必然。
爱豆通过严格审核后才能“上岗”，另外再也不能让粉丝“花钱买投票”。
“应援过激”事件还在不断发酵，《青你3》喊停，《创造营》“INTO1快乐大本营延期”一度冲进了微博热搜。而《偶像练习生》时期农夫山泉官博的理智发言被考古挖出，对比出了“赞助商”的参差。
说到底，“追星”已经和最初的定义不同了，但需求总归还在，一些美好和心动的瞬间还是无法磨灭。
媒体写作，更偏爱特例或者说“极端”，因为它意味着冲突和跌宕，能满足读者的猎奇心。但这并不是一篇描写“极端”的文章，它不讲述大众概念中的“脑残粉”。这篇文章只想讲好一位“初恋秀粉”的心路历程。
在和小鱼一起追了三天星后，我感受到了她那永不枯竭的精力和热情，当然还有一些略怪异的粉丝“上头”行为，比如每隔十来分钟就突然轻声叫唤爱豆的名字……这种怪异行为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，小鱼的妹妹将之形容为“仿佛在街头打篮球，走几步就要投个篮”。
我已躺平多日，只求下头。我在《创造营》收官后的一周再次联系小鱼：请问你“下头”了吗？
没有。小鱼仍在“爱得上头”和“怀疑人生”“我不懂我自己”的迷惑中反复横跳。
小鱼是一位95后自由撰稿人，专注文娱现象研究和人物采写。她性格可爱、有点小迷糊，为人处世的分寸感极好，并且有轻微社恐，“每次打电话给采访对象都希望对方不接电话”。
正是这样一个深谙内娱套路、理智且轻度社恐的社会人，被选秀综艺“攻陷”了。在粉圈，这样的群体被称为“初恋秀粉（或秀芬）”。
因为职业的原因，小鱼的追星历程还多了一份观察视角和自省精神，有点拧巴，但很有趣。
而我，和粉圈近乎隔绝且对之有刻板印象，在过程中也一路刷新对这个群体和选秀生态的认知和理解。
可能哪一天，你猝不及防地也成为了初恋秀粉。
入坑第二天，
我就写了一篇同人文
“啊我太累了，昨天看他们（粉丝们）吵架到凌晨5点，各个组不停发帖、建高楼。真的太累了。”
仿佛打入体内的肾上腺素终于完全失效，一股庞大的倦意袭来。一个多月来的高速追星，真情实感地打投，小鱼第一次产生了“下头”的感觉。
节目收官后，因爱豆未能成团引发了大拨粉丝的“意难平”，也有粉丝因对成团的排位不满而掐架互骂，“粉丝间的矛盾甚至会上升到正主（即爱豆本人），跑到选手的INS或微博上辱骂”。
庆怜、奥斯卡，成为了很多粉丝心中的意难忘。图为米卡庆怜。/《大岛日记》截图
最常见的情况，粉丝会骂某选手“吸血”（指选手A通过和选手B捆绑CP，从而蹭B的流量热度）；也有粉丝会质疑选手票数造假。
《创造营》收官后的一周，小鱼深切地明白：偶像，是好的，但粉圈，累觉不爱。
回想起来，从今年3月入坑“创造营”，小鱼的日常发生了巨大变化：手机使用时长从之前的每天3个小时左右，暴增到10-12个小时；宅家看书或看电影的日程被反复推迟然后搁置，“除了刷手机，一天下来啥也没干，工作也没推进”。
去年夏天养成的至少一周三次的健身习惯也被打断，根本不想动。“可能追星已经让我足够快乐了！”小鱼感叹。
和小鱼同行的三天，她是个标准的低头党，不间断地刷手机。而且，还会和我预告各种第二天录制的安排。/pexels
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，出发去成团夜录制的前一晚，小鱼还和闺蜜彻夜地聊，第二天再精神抖擞地赶早班机。“就觉得自己变年轻了。”小鱼自嘲这股用不完的劲儿，“每天就跟回光返照似的。”
年2月17日《创造营》开播，节目有了新的标签，比如国际化——日本的、泰国的、俄罗斯的小哥哥都来了；比如跨界——网红、Rapper，甚至中文老师也来体验。
这种国际化，除了背后有像“艾回”这样的国外娱乐经纪公司的加入，其实也导致了选秀节目受众的变化，诸如二次元文化的爱好者、B站用户等新群体，也加入到追星的队伍中。当然，B站也成为了此次宣传营销的重要阵地之一。
翻卷内娱第一人利路修老师，一个被卷入选秀的中文老师。但您的商务营业状况，很顺利呀！
节目出街后，小哥哥们失误频频。造星流水线上人才不足的短板显而易见，爱豆们的业务能力又有限。用导师邓超的评语来说，让人“看到了世界的参差”。所以尽管好友早就安利，小鱼没什么感觉。
《创造营》逐渐凭借良好的综艺感、人设（包括CP）剧本的创作、展示选手想法或日常的衍生片《大岛日记》等，不断虏获粉丝。微博热搜、豆瓣讨论组、B站视频等一个都没有落下。
赛程进入中后段，小鱼收到朋友发来的“柯就丸了”（周柯宇和力丸）的同人视频，故事还是从“赞就丸了”（赞多和力丸，他们是老队友）这对CP的“离婚文学”开始的。
赞多和力丸，两人是多年好友队友。《创造营》截图
小鱼其实不爱嗑CP，但如果硬要说，年的《盗墓笔记》她稍微“嗑”过点。但那根本比不上力丸和周柯宇这对CP的甜度和震撼力。在偶像界，这两位学员的颜值其实有限，向来以颜控自称的小鱼更感受了某种“命中注定”——她喜欢周柯宇“臭屁又直接的霸道总裁人设”，力丸则“非常电波系，能力强但性格迷糊，中文不利索但很话唠且友好”。
“柯就完了”。周柯宇在选秀过程中“塌房”，虽然撇清了关系，但人气仍旧受到影响。
对于小鱼来说，力丸是她的“正主”。小鱼认可力丸强悍的编舞及唱跳能力。
一番“考古”后，小鱼还发现了力丸的多面性：念书时曾遭到霸凌，但以自己的钝感力来勉强保护自己；他对世界有着高深、乃至禅性的理解，在《创造营》舞台上的表演，细致到手部的动作都有具体的想法和出处；尽管已在日本出道，也和大明星有过合作，但他仍旧每天要搭地铁上班，因此最大的心愿是实现“的士自由”……
力丸舞台表现力丰富，对每一个微表情都有极强掌控力。
“力丸的个性很复杂，而且具有欺骗性，从二次创作的角度来说，他有非常大的创作空间。”没想到，小鱼连追星都心系创作，看来“写稿子”是她的天命没错了。
所谓“二次创作”，就是粉丝根据节目所呈现的内容素材，自行再创造一些新的故事线，来进行再整理和再创作，在这个过程中，人物也会被赋予新的人设或特征，比如很常见的“冷白皮吊系美少年”——“吊系”是二次元用语，指一种有诱惑力但又清纯的人设，创作形式可以是图画、文字或视频。
在“超女时代”，手机短信是打投的方式，观看电视则是粉丝养成的路径。而眼下，选秀节目的粉丝养成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线上的社交平台。粉丝根据学员们在节目正片中所呈现的内容，展开热烈讨论，还会自发进行二次创作。
力丸在节目中算是“大家长”，但他很随和，不起冲突，没有压迫感。
小鱼“垂直”入坑了，她第二天就写了一篇“柯就丸了”的纯爱文学，并发上豆瓣小组。
嗑CP是最常见的引人入坑的方式，所以制作方也会提早准备好剧本，“让粉丝边看节目，边捡糖吃”——如果还不够，粉丝会自发组队到衍生剧目中“捡垃圾”，《大岛日记》这样的Vlog视频因经常捕捉到学员组团玩耍的画面，成为甜度超标的“嗑糖”圣地，又称“糖送八大家”。
事实上，“虐粉”可能是一个更有效的圈粉方式，很多时候“意难忘”“白月光”的BE才更能持久地抓住粉丝的神经——但是作为粉丝的自觉，自己嗑的CP必须HE，所以给力打投吧。
庆怜米卡，本届不少粉丝的“意难平”。成团夜现场，粉丝的尖叫和哭喊声......相当吓人。
豆瓣小组和B站，是小鱼最常获取选秀信息和“捡糖”的渠道，这两个平台相比微博，也更具社交、互动和分享性质。
当时小组里充满了各种玛丽苏的二创作品，有两种常见文学形式。
第一种是“手机文学”，主要的形式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