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日子那些人二

---风花雪月无颜色,淡淡年华淡淡痕

一那年夏天,再没有比琴更靓丽的人了。当时,我们班抽调10个人,一起排练节目,节目的名字我至今还记得,叫《延河长,延水香》,内容以在延安的几个小八路成长过程为线索,歌颂革命圣地。

这是一首小合唱,其间也有个人独唱。每个演员演一个角色。有司号员,卫生员,宣传员等。

在表演时,每个演员先用唱歌的形式叙述一下自己成长经历,然后大家一起跟着合唱。

二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排练之后,我们先在全校表演,在获得好评之后,然后在各个乡村演出。

我演司号员。琴演卫生员。她家境优越,人也长得漂亮,歌唱的也好。每次一出场,掌声如雷,乐得班主任和校长合不拢嘴。再看琴,10岁的女孩,如芙蓉出水,亭亭玉立,天真烂漫的笑容,无邪的眼神,只教那些高年级的注重仪表而又刻意展示自己形姿的女孩自惭形秽。

每次演出,台下都站着一位穿着考究、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,那是琴的父亲,他每次都认真地看完自己的女儿的演出,然后,在女儿谢幕时,亲自把女儿抱起,从口袋里掏出零食。

我那时呆头呆脑,穿着一件破旧的衬衫,加之五音不全,每次独唱,总是引起哄堂大笑。

班主任几次要换下我,都被琴的父亲阻止了。因为琴的父亲是一家供销社的工作人员,大家经常找他买紧俏物资,所以他在十里八乡有很高的威信,班主任不敢驳他的面子,只好同意。这样,我得以在以后的演出中露脸。我当时十分感激他,后来才知道,我的存在,更能映衬琴的出色。我有些像左拉小说中的《陪衬人》,那时的我,11岁的孩子,哪里知道这些。此话不提了。一次,我们去一个镇上表演,当时观众之间坐许多有地位的人,现在看来,也不过是几个公社的头头,充其量不过是科级干部罢了。

这一次,琴的表现更加出色。演出结束后,那几个大干部一个劲地夸琴。然后,琴跟着她爹进了公社办公室,班主任带我们几个孩子回家。我问:“老师,我们不等琴了吗?”班主任瞪我一眼,很凶狠地吼道:“等她干吗?她认干爹去了。”我说:“不明白。”班主任说:“你傻乎乎地,懂什么。等长大了,就明白了。”音乐老师不知道为什么,也气呼呼地说:“真差劲,为了自己拉关系,拿我们当枪使。知道是这回事也不来”。有个演宣传员的男同学,也愣头愣脑地问:“老师,琴认谁当干爹?”班主任气愤地说:“不该问的别问。”后来才知道,琴的父亲为了和公社领导拉关系,就策划了一场演出,让领导看见自己的女儿优秀,然后就提出让领导认她作干女儿,这样,为自己找个靠山。这事过去以后,琴的老爹果然飞黄腾达,做了供销社主任。琴的童年是幸福的,尤其这个暑假的演出,给她留下美好的回忆。三上初中时,我虽然仍和琴在一个班,但那时,男女同学已经开始不说话了。后来,教育制度改革,乡下的孩子凭成绩也可以在县里读中学,我就告别我们班几十位同学,到县里上高中去了。从此,和琴再也没见过面。去年,回老家,在一个马路上散步,忽被一个人喊住:来,品尝一下我的包子。我说:刚吃完饭,不饿呢。那人说:不饿也得吃。我这才看清楚,是琴。她告诉我:她下岗了,老公也下岗了,就靠卖包子生活。问及他父亲,她说:十几年前出车祸死了。琴说:我不喊你,你不认识我了吧。我说:是的。她说:看我,现在像个60多岁的老太太,而你依然年轻。我说:嗨,我也是一脸沧桑了。她笑道:别和我说这些文绉绉的词,不懂。我只有初中毕业,学的早还给老师了。来,拿几个包子回家,给家里人尝尝。我说:不了,我要散步很久呢。她看我一会,忽然问:还记得小时候一起演出吗?我说,记得。一晃多少年了。她正要说话,忽见一群人走过来,连忙吆喝:“包子,才出锅的包子”。我说:“你忙吧,我走了”。她嗯一声,又喊起来。我走了不远,回过头去,看见琴站在夕阳下,满头白发,穿着一身灰布衣服,弓着腰,正给人拿包子。当年那个一身光鲜如花似玉的小姑娘,是她吗?

作者:朱留心,绘画:朱留心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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