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从梦中醒来,翻来覆去却再也睡不着,索性从床上爬起,来到楼顶透透气。
今夜是个晴天,天上星罗棋布,像个热闹的集市。我抬头望向星空,找寻记忆中熟悉的那些星星,北斗七星、牛郎织女星……
银烛秋光冷画屏,轻罗小扇扑流萤。
天阶夜色凉如水,卧看牵牛织女星。
轻声吟出杜牧的《秋夕》,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个夜晚,父亲一边教我念着古诗,一边指给我看哪个是牛郎织女星。
母亲则在旁边给我扇着蒲扇,驱赶着蚊虫,讲牛郎织女银河相望的故事。
奶奶和邻居们聊着天,微笑着看着我们姊妹们打闹、玩游戏。
在那个没有网络,电视也只能收几个台的年代,漫漫长夜,在星空下听父母讲故事,收听收音机成了我的最爱。
父亲的收音机可以说是我的启蒙老师,这个小小的收音机让我知道世界很精彩,最喜欢听它里面播的评书,什么《三国演义》,什么《红楼梦》……
托着腮帮,听着故事或是收音机的节目,抬头望着星空,夜色也仿佛因为这温馨的一幕而更加精彩。
我以为时光可以永远这样快乐,可是有一天奶奶睡着却再也没有醒来,爸爸妈妈哭得嗓子都哑了,其实我有点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哭。
他们告诉我奶奶走了,同样我也不太明白奶奶走了有什么好哭的?她以前不是也会走吗?走到姑姑家里,有时候会在那里住十天天半个月的,但很快还是会回来的。
可是奶奶再也没有回来,看到小朋友在奶奶怀里撒娇,我就要父亲带我去把奶奶找回来。
父亲沉默了好久,突然指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星对我说:“其实这世界上的人都是天上的神仙变的,带着自己的使命下凡而来,使命完成就要回到天上,像牛郎织女一样变成星星,守护在夜空之上。”
奶奶居然成了神仙?而且像故事中的牛郎织女一样变成了星星,可是天上这么多星星,哪一个是奶奶呢?
“自己的亲人会变成最大最亮的星星,所以你看到那个最大最亮的星星就是你奶奶变的。”
我抬头望向夜空,望向满天繁星,突然觉得他们是那么亲切,因为奶奶就在他们中间。
“所以以后你不要再怕黑了,奶奶在夜空中守护着你呢。有一天我也会离你而去,到时候你不要伤心,因为我也变成了星星,在夜空中望着你,守护者你呢!”
今夜的风有些大,居然吹湿了我的双眼,有泪顺着眼角滑落。
我抬头仰望星空,满天繁星冲着我眨着眼睛,哪一个星星是您呢,父亲?
父亲,您和爷爷奶奶、外公外婆在天上还好吗?我知道,你们一定正对着我微笑,因为此刻的星星是那么灿烂,夜色是那么温馨。
转眼之间,父亲已经快离开两年了,而我总是还恍惚觉得,下一秒他就会推门走进来,笑着说:“我回来了!”
时间总是不肯停歇,让岁月改变曾经的容颜,让陪伴有一天会戛然而止,让亲人永不能再相见,让相遇只能在梦中。
梦中,我依然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,抬头仰望着星空,父亲牵着我的手,指着天上的星星说:“快看,那就是牛郎织女星!”